科学以内 课本以外

  ■北京大学物理学院 尹棚  

  高中期间，我曾经试图思考一个问题——K个N维世界最多能将一个N+1维世界分成多少份？我拿这个问题去和一个“热爱理科”的同学探讨，他回了我3句话。一，这问题在考纲里吗？答：不在。二，这问题老师讲过吗？答：没有。三，这样的问题讨论有何意义？我无言。看他的神色似乎也是在告诉我，研究这样的问题不过是胡闹，就算是得到了答案也是胡扯。于是，这事也便不了了之。

  想起这样的事情倒不是因为耿耿于怀，仅仅是觉得有些悲哀。现今的素质教育似乎本身就是一个悖论：因为无论教育的过程是怎样的，其最终的关键问题仍然是一场相当“标准化”的考试。所以，一个学生可以没读过红楼，也可以不知道弗洛伊德，甚至不了解相对论以及量子理论究竟怎样地改变了世界，但只要通过一个标准化的作答，就可以走进象牙塔。

  寻找绝对正确的真理，这行为本身其实就是错误的。科学中从来不会有真正永恒的正确，有的只是一步步趋向和谐的“错误”，这些“错误”共同逼近了唯一的事实——人的存在与宇宙的规律。从现在看起来，亚里士多德创建的13门科学无一不是错误的，牛顿的经典力学也是充满漏洞，甚至在20世纪被量子力学推翻，但他们依然是科学史上的里程碑。我们现在需要一些教育上的革新，需要一些没有“正确答案”的教育，更需要开拓学生的视野。

  我平常经常和朋友谈论这一话题，大家总是有很多话要说，其中教材问题总会是一个焦点。我认识的一个教授也认为我们在教学上受到苏联模式影响太深，使得对于科学的训练流于单调重复的计算，这显然对思维的培养无益。而现今，批判与创造的价值已经在各个领域内得以彰显，我们急需的，正是用一种方法引导学生去理性地批判、大胆地创新。

  没有分析的批判是破坏，没有基础的创造是空想，我们需要一个较为深厚的支撑，而这个支撑来源于阅历，了解科学发展的历史恰恰能够提供这种阅历。《科学的旅程》这本书对现行教育体制是一种补充，普及这样的科普读物无疑会增加学生对于科学的兴趣，培养学生独立思考的意识，逐渐改变时下“死读书”的现状。可以预见的是，在不久的将来，对基本科学素养的考查必将被纳入到“标准化”考试中来，使我们的教育评估机制更加合理化。

  渴望自由探索的乐趣

  ■周凯南  

  我清楚地记得，小学三年级时，我周围有很多同学都参加了奥数或华数（华罗庚数学）培训班。我是小学五年级参加奥数培训班的，妈妈说，如果没有好的奥赛或华赛成绩，就上不了好初中！从此，每个周末，我都要去参加这样的培训，什么鸡兔同笼问题、追击问题、相遇问题等，搞得晕头转向。后来上了初中才知道，这类问题用方程来解，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。但当时，那些奥赛教练只让我们用他们教的方法解题，其他方法都算错。

  然而，令人费解的是，搞了这么多年的华数，为什么就没有培养出第二个华罗庚？搞了这么多年的奥数，为什么中国就没有人获得菲尔兹奖？我至今仍然执著地认为，要是华老先生还在世，一定会痛批数学教育界的这些“歪嘴和尚”。

  我们像一群可怜的陀螺，整天被人用鞭子抽得团团转，就这样一天又一天，一年又一年。现在我终于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，满以为这所高中闻名遐迩的素质教育能让我身心获得解放，但没想到各科作业每天以更加迅猛之势排山倒海般向我们扑过来。我们没有周末，没有寒暑假，甚至没有足够的睡眠。我们每天都在不断地做题，一直到深夜。

  事实上，我所在的这所著名高中曾以大学般的“自由”空气而广受尊敬，但由于近几年高考升学率落在附近一所大学附中之后而饱受责备。按理说，这所学校的校长和教师都可称得上是教学专家，他们也有自己的教学理想，尽管他们抗争多年，但最终不得不向高考制度投降，因为对学校的评价只有一个标准——升学率！我们的好奇心、想象力、怀疑和批判精神就这样被无休止的考试和排名所磨灭，我们虽然做了无数深奥的习题，但我们却没有掌握科学的思想和方法。我们的头脑已经被训练成了机器，只能按照预先设置的程序进行操作。我们学到的知识与日俱增，而想象力和创造力却在每况愈下！

  有研究表明，一个人事业的成功与其批判性思维相关系数高达0.84。可以说，批判性思维是一切创造活动的前提条件，是衡量一个人思想认识成熟与否的重要标志。《科学的旅程》这本书告诉我们，科学史上那些所谓的天才，他们无非是比一般人更具有强烈的批判意识罢了，哥白尼、哈维、牛顿、笛卡儿、达尔文、爱因斯坦……无一不具有自觉而深刻的批判意识。尤其在他们的青少年时代，这些伟大人物曾普遍接受过批判性思维熏陶或者训练，发展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独立思考能力。因此，他们在一生中始终掌握了学习什么和研究什么的主动权，享受着自由探索的乐趣，而绝没有遭受我们今天题海之战的训练。